澎湃新闻资深记者王选辉实习生朱思琦王芳的家里有一个近20年来都没人住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刷着粉色漆的床，一个木质三层书柜，床上摆着黄色长耳朵狗玩偶和绣花枕头。露露的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房里的摆设二十年来从未变过。受访者供图这些物品款式陈旧但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房里的摆设二十年来从未变过，房间门外挂了一个木牌子，写着“想念露露”。今年55岁的王芳是河南新乡人，门牌上的“露露”是她的大女儿刘露露。2001年前的11月19日，13岁的露露在上学路上不见踪影，失联至今。在此之前，王芳曾收养了一名被家人遗弃的3岁女孩，名叫小燕。露露失联时，小燕才10岁。二十年来，王芳一边寻找自己的女儿，一边寻找小燕的父母——到全国各地发寻亲广告、前往所有接到的陌生号码的归属地寻人，每次都是激动前往，失望而归。如今小燕已经30岁，顺利组建了家庭，但王芳仍未有露露的音讯。在寻找露露的这些年，王芳做了很多公益，也曾获得河南省敬老之星的称号。在她看来，能够尽自己所能帮助更多的人，或许能让她的人生少一点痛苦，少一点对露露的愧疚。露露失联前和家人的合影。右一为露露、右二为王芳，抱着小女儿。左一为小燕。收养小燕九十年代初期，王芳开始从事幼儿教育工作，办起了托管式幼儿园。1993年秋的一天，一对夫妇带着自己三岁多的女儿小燕来到王芳的幼儿园。据王芳回忆，这对夫妇交付了一个月的全托费，而后就将小燕送到王芳手上了。王芳牵过小燕的手走进幼儿园，她从没想过，这个手一牵就是一辈子。王芳向澎湃新闻表示，小燕的父母一开始就很少来看望小燕，再后来直接消失了。王芳感觉到不对劲后，就根据他们报名时留下的信息去延津县和辉县找人，去了好几次，到处问人，但是都没消息。1994年春节，王芳将等不到父母来接的小燕带回了家。王芳说：“她父母不见了，我能照顾一下是一下。”那年，王芳的女儿露露6岁。只差了三岁的露露和小燕玩的很开心，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小燕的父母没了消息，小燕也就这样成了王芳家的一员。1991年出生的小燕现在已经30岁了。2016年底，小燕在新乡举行了婚礼，而王芳也为她准备了嫁妆。当向澎湃新闻聊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时，小燕说：“有一次中秋节，别人的爸妈都带了月饼来吃，我没有。妈妈来看我的时候，我就和她闹，她最后给我买了个烧饼。看着我吃完，她就走了。”这是小燕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妈妈。“从小到大在王芳姨家里，不缺吃的用的也不缺爱。”小燕说，“只是偶尔会纳闷为什么，我也没有任何残疾呀？为什么会不要我呢？”露露失踪后来，王芳的二女儿梦甜出生，此时的露露和小燕分别是9岁和6岁。两姐妹关系很好，还会一起照顾小妹妹梦甜，王芳一家人的生活过的普通却安稳。但小燕没想到，每天为自己梳头打扮，帮自己穿衣洗漱的露露姐失踪了。王芳告诉澎湃新闻，2001年11月19日下午一点半，和往常一样，露露与邻家女孩一起去离家只有五百米左右的河南省新乡市铁二中上学。这是她升入中学的第一个学期，那天邻家女孩因为红领巾落在了家里，需要回家拿，便中途和露露分别了。两人不在一个班级，因此邻家女孩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直到当天傍晚五点左右，露露的爷爷接到老师电话，才得知孩子一下午都没有去学校。当时在幼儿园工作的王芳收到消息后迅速联系亲朋好友，询问露露下落。王芳说，露露不可能是离家出走，因为给露露买的BB机和给她的零用钱都好好的放在房间里。当天晚上，王芳在当时的新乡市卫滨区高村派出所（现新乡市公安局卫滨分局铁西派出所）报案，至此开始了20年的寻女之路。王芳在露露失联前所就读的铁二中学前。寻找露露提到自己的寻女之路，王芳觉得自己是漫无目的又步履坚定。一方面，因为当时监控少，并且没有目击证人，也就没有任何线索，王芳只能发动亲戚朋友四处发寻亲广告。“当时听说哪里有拐卖小孩的事情，我就跑到哪里去发广告。”王芳说。另一方面，王芳接到的每个陌生号码的归属地都成了王芳寻女的新线索和下一站。13岁的露露失踪时是有清楚个人信息的，王芳告诉记者，“我总希望（陌生电话）是我女儿打回来的，即使不是，我也希望是别人看到寻亲广告然后给我提供线索。”2002年正月十四，王芳接到了一个来自广东的电话。“我一接起来，就有个小女孩喊妈妈、妈妈！”王芳整个人都站不住了，赶紧说“露露你快说话”，但电话马上就被挂了。等再打回去，已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了，“听起来很凶，我问她什么她都说不知道”。据王芳回忆，挂了电话以后，她便直奔之前报案的派出所，最后和派出所的一位警察一同前往广东。在广东当地公安机关的帮助下，王芳见到了电话中的孩子，小女孩眼睛亮亮的，但是一点也不像露露。王芳也见到了孩子的老师和父母，原来当时是号码打错了，“我和小女孩妈妈的手机号就差了一个数字。”这些年来，王芳顺着陌生号码去过山西、陕西、广东、云南、四川、山东等多个省份，没有一次不是激动前往，失望而归。“露露是我最大的心病，人这一生不断努力都是为了孩子都是为了家，没有孩子哪里来的家。帮别人看孩子，把自己的孩子丢了，你说我是不是最失败的母亲呢。”王芳说。王芳曾到处张贴寻人启事。“希望多帮一些人，少一些对孩子的愧疚”2004年，王芳去云南省寻亲，一位孤寡老婆婆收留了没地儿住的王芳和弟媳，并热心的为她们提供帮助。这让王芳感触很深。2006年，王芳开办了新乡市爱心枫养老院，在接收正常入住的老年人的同时，还向不少五保户和各类困难老人伸出援手，让他们低价甚至免费入住。2007年，王芳又建创办了南高村养老院。“总之，看到谁困难了，我都会尽力帮一把。”王芳说。2011年王芳获得新乡市人民政府颁发的“新乡市劳动模范”荣誉称号；2012年，王芳被河南省十大敬老楷模评选组评为“第四届河南省敬老之星”；2016年王芳获得河南省政府颁发的“河南省农民工返乡创业之星”荣誉称号。在王芳看来，能够尽自己所能帮助更多的人，或许能让她的人生少一点痛苦，少一点对露露的愧疚。养老院建起来之后，为了方便工作，王芳在养老院附近又新建了一个房子，这是露露从没有去过的新家。家里有一个专门留给露露的房间，木色的房间门上挂着“想念露露”的牌子。打开门，可以看到一张铺的整整齐齐的床，木制书桌上放着存钱罐，墙上挂着许多穿着漂亮裙子的露露的照片。王芳说，露露很喜欢唱歌跳舞，在小学毕业的暑假还特地报了画画班。这个房间布置的和露露失踪前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我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的。”王芳说。对于最近网上关注度极高的孙海洋事件，王芳说自己没有过多的了解。被问到对孙卓希望留在养父母身边这件事的看法时，她叹了口气，“不管露露现在什么情况，哪怕她过的再穷再惨，我都尊重她的意思。她想回来就回来，如果她想呆在那边，我们就帮着她把那个地方扶持起来，反正只要她平平安安就好。”王芳联系方式：13503802015、15903099244责任编辑：崔烜图片编辑：金洁校对：丁晓
